[转载出处:www.ii77.com]
摇滚乐并不孤立于社会之外,它是主流文化的倒影。图/Joe Vandello [好文分享:www.ii77.com]
新裤子、痛仰、刺猬、Click#15、盘尼西林……他们是一支乐队,也是一种立场、一波回忆、一个消费品。
“音乐秀实质上是音乐萧条的表征。它最终是一个秀、一个魔术。”(李皖)
当整个世界变得贸易化、物质化、消费化、娱乐化,摇滚乐从怒吼酿成了低吟,从低吟酿成了静默,最后是自嘲着高歌——“唱得脆弱又凶横,低声下气又蛮横十足”。
摇滚乐并不孤立于社会之外,它是主流文化的倒影,与社会的关系越慎密,它就越成功;反之,就越疲软。
“黑豹不会去迎应时代,但我们也不是萧规曹随。你得与时俱进,或许改变曩昔那种惯性脑筋。别把本身放到1991年《愧汗怍人》谁人时代,还活在谁人时候,你就垮台了。”(李彤)
在今天,你听你的新裤子,我爱我的海龟师长;你喜欢摇滚和朋克,我感觉雷鬼和斯卡更合胃口;你倾心于观光团乐队轻暖的风行曲风,我更酣醉在Click#15节奏动感的放克中。
无论爱昔时的黑豹、唐朝、面孔、指南针、花儿、鲍家街43号、二手玫瑰,照样爱港台的Beyond、蒲月天、苏打绿、信乐团,抑或是披头士、枪与玫瑰、平克·弗洛伊德、齐柏林飞艇、黑色安眠日、可骇海峡等西方经典乐团不听的乐迷,都应该被懂得和尊敬。
万万不要把时间虚耗在抢占小看链顶端之上,做人呐,最紧要就是高兴。
谁人备受热议的音乐综艺节目,乐评人李皖据说了,但没有看。早在多年前,他就曾在谈论里亮相:
黑豹乐队,成立于1987年,是中国摇滚音乐史上最具影响力的有名风行摇滚乐队之一。图/www.discogs.com
事实上,从上世纪90年月中国鼓起MV起头,李皖就起头思索音乐作为一种声音艺术与娱乐序言的脚色问题。
在他看来,无论是MV照样音乐秀,其本体不是音乐而是真人秀,二者的比例是经由调整的。
“即使是那些看起来很动人的电视现场,音乐秀起到的功能也首要是娱乐,而非声音艺术。”那些音乐秀节目,在公共的描述中,是一个名字、一把声音、一场谈吐、一些故事、一种立场或一波回忆,这些属性组合起来是一支乐队,却也是一个产物、一次消费与一股资源。李皖说:“我们能够问这个问题:音乐秀的作者是谁?是电视建造人。是他在决意请谁来、谁在台上、把谁踢出去,其他人都是合营完成的表演者。”2019年,收集综艺节目《乐队的炎天》激发了一股摇滚怀旧潮。图/《乐队的炎天》真实性,是李皖对音乐的最高评价。在他看来,音乐既不克用来竞赛,也不克酿成魔术,因为它是真实的生命。然而,一旦投身于音乐秀的“狂欢派对”,乐队们试图在音乐和歌词里表达的真实,就逃不外被剪辑与被操控,酿成一种相符公共娱乐诉求的真实——越戏剧化就越能鼓舞人,越危险就越能把游戏玩下去,越成功就越能发生利润——金钱表达终将替代叙事表达。不外,李皖心里又是纠结的,他并不全盘否认音乐秀的价格。他很清楚,若是没有如许的娱乐综艺..,乐队也无法上电视、被更多人看到,他们的音乐就会被丢在某个角落里,只能供应给一小部门人赏识。例如九连真人,李皖很赏识他们在声音艺术以外的示意,那种来自傲山深处的客家人的气质,经由声音的现场击中了他。只是在这个被互联网击垮的唱片工业时代,这些乐队只能作为“零部件”苟在世——马一直蹄地“走穴”于各个城市的livehouse、列入音乐节;或许与某家音乐厂牌签约,把本身的作品放在那边廉价卖掉,获得一点点好处,获得一点点表达。《波西米亚狂想曲》描述了皇后乐队及其传奇主唱弗雷迪·莫库里一段布满爱、疼痛、回收和音乐的旅程。
所以,李皖照样赞成乐队多展露本身——尽量“上电视”在地下或小众音乐喜爱者看来很俗气,尽量他们将失去一多量曾在他们悄然无闻时摇旗呐喊的听众。美国作家保罗·弗里德兰德在著作《摇滚:一部社会史》中把“摇滚乐”(rock and roll)界说为“摇滚风行乐”(rock/pop),这反映了这种音乐的双重特征:一是从经典摇滚与时代继续而来的音乐根性和抒情根性(摇滚的一面);二是在必需面临的来自唱片生财富的压力下,这种音乐作为一种商品的个性(风行的一面)。“跟人一般,乐队、作品、艺术,其实永远都身处在一些矛盾中。因为有矛盾,你创作的器材才能有意思。”只不外,在选择投入这场“狂欢派对”、遵守那些“娱乐至死”的游戏划定之前,乐队们或许需要再问问本身:“若是没有那些外在示意,我就是声音,能不克抵达一种艺术高度?”摇滚现场不“跳水”,就像吃饭不消嘴。图/unsplash
如同嘻哈、街舞、滑板、涂鸦等一类源自地下、陌头的亚文化,摇滚乐的最大特点也并非只是纯真的音乐。“它并不斤斤计较于将来,并不计较在艺术的演进史上会不会占有一席之地,并不计较其智性、技能是不是很高,并不计较身手化系统化的汗青会如何审判它,并不计较会不会成为庄稼或像庄稼一般方针明确、对人有效,它计较的是实际,是正在呼吸的生命,是这生命正履历的痛苦。恰是这一系列非系统化立场,给系统化的文化带来了冲击。”李皖说。
1994年12月7日,“魔岩三杰”窦唯、张楚、何勇以及表演嘉宾唐朝乐队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上演的那场“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就是一个典型代表。它给摇滚迷们留下了弗成磨灭的印记,甚至有人说,“认为这只是中国摇滚史的劈头,究竟却已是巅峰”。李皖承认这个说法。
2004年,唐朝乐队在西安表演。图/wikipedia
从音乐手艺角度,其时的手艺远比不上今天,如今学音乐的那些艺术家什么都能干——会吹奏十几种乐器,还会灌音与建造,水平都很高,“随便拎个小孩儿都能把昔时那帮家乡伙打得一蹶不振”。但相对这些“圆滑的、复杂的、繁文缛节的、留意装饰的音乐”,李皖认为,“摇滚中国乐势力”演唱会是一场伟大的表演。
代表抗争精神的摇滚乐和乐队们,有一种伟大的精神力量。现场便是这种精神的实体化——不是收集屏幕或电视荧幕,也不是唱片磁带的“罐头”声音,而是乐手、观众同时存在于一个时间和所在,发生一种互动的声乐交流。在李皖心目中,如许的摇滚乐现场才是最好的摇滚乐。在如许的时刻,乐队的外在示意——外表造型与心路进程——并不有损于其音乐,也不克否认音乐是其主体。摇滚不代表作乱,自由不当协才是它的精髓。图/unsplash
一个精良的摇滚乐队的现场示意也是有限的,“无非就是抚琴、唱、有点脸色,仅限于此”,其他的都是从属物。
而那些冲去摇滚现场的人,也不是为了去看乐队的“表演”或“脱口秀”。《摇滚与文化》一书的作者大卫·沙姆韦(David R.Shumway)把摇滚视为某个汗青阶段的一种特别的文化运动。观众前来,为的是介入一个事件,并与个中的脚色竖立起某种关联。这就是摇滚乐听众一样都要乐队跟着一路唱、叫嚷、吹口哨、顿脚和鼓掌的原因——他们认为和摇滚乐手一般,他们也有权发出本身的声音。此时的音乐是真的,人们的热忱是真的,乐手跟观众之间的互动是真的,并且是极为强烈的。
“因为现场(live)的音乐,是生命(life)。”李皖说。摇滚现场不光让乐迷感触自由,也让其寻找同类。图/unsplash
在思惟、文化大变局的时代,摇滚乐充当了大变局中最敏感、最高声、最公共化的载体,这是摇滚乐造成惊动的原因。
“这一点极为诡异,乃至我们很不肯意认可:摇滚乐的壮大,倚赖在对立面的壮大之上。”在李皖看来,摇滚乐并不孤立于社会之外,它恰恰是主流文化的倒影,与社会的关系越慎密,它就越成功;反之,就越疲软。
1995年之后,国度周全开放,社会转向致富和经济成长,物质主义鼓起和坐大,人们投向审美和享乐主义的怀抱,精神追求失去了玩味的对象,于是,摇滚从怒吼酿成了低吟,从低吟酿成了浅唱,最后是静默。
1964年2月7日,披头士上岸美国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披头士开创了英伦入侵,让美国年青年头人奉若神明 。图/wikipedia
若是要让李皖来选择,他认为虚无主义是目前摇滚乐的敌手:“它是我们每小我心里的潜在敌手,并且这个敌手很壮大。”“好比你要问价格观,人人都邑感觉健康地在世最好、康乐最主要。“这叫什么价格观呢?那你否决什么呢?谁否决你健康,谁又否决你康乐呢?你就失去了对立面。“当然你能够否决这种无力的一切,因为这让人很无力。一小我总感受虚无会如何?你会抑郁,这也是我们现代人面临的一个问题。”
当对立面没有了,摇滚就失去了力量,因为没有值得强烈否决的器材,不管若何用力,都像是拳头打进棉花里,直至无声无息、全无回应。李皖认为,这不是一次耗散的过程,不是精疲力竭的走投无路;这是此外一种万事无常的寓言:当人们满怀热忱奔向事物的热潮和极点时,发现极点就是竣事,热潮就是解体。事实上,公共也厌憎你去深究所谓“精神概念”——不需要什么“精神”“概念”或“价格”,不需要什么“自我批判”与“尽心尽力”,小民生活、饮食男女,高兴高兴就好。
2017年武汉草莓音乐节。草莓音乐节于2009年开办,如今是摩登天空最首要的音乐节品牌之一。图/图虫创意
于是,这个时代的音乐不再发生强烈的社会信息,音乐人大量生产感性,娱乐财富看起来繁荣而热闹。然而,李皖认为,娱乐音乐近年来的显著进展不是施展在作品上,而是在配乐上;不是作品力量,而是精彩包装;不是艺术提高,而是口味转换。如许的娱乐生产线大量地催生一模一样和平庸的精彩,鼓励并助长着即餐即用即乐即弃的艺术消费劣习。而在此之上生长起来的新一代人的缺血和人格低弱,或者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在消费主义和物质至上的年月,若何找到摇滚乐和精神力量的位置?就像汗青上任何一支经典的摇滚乐队,他们存眷的不是某一类人群、某一个概念或某一种感情,而是在世的大音乐,是现世的拍案惊异,是汗青正在新生、萌动、转变的过程;他们是社会批判、揭开矫饰的力量;他们需要获得公共的呼应,不然就不是我们说的那种摇滚乐。
在李皖看来,“草东没有派对”这支..乐队的起劲根基奏效了。他们发现了今天的作乱者那无比好笑的姿态,看到了那无处可逃的迷局。他们无情地冷笑本身的丑、颓、没用、无望和荒诞,在一摊烂泥中找到了摇滚乐的容身点。
格拉斯顿伯里现代表演艺术节是今朝世界最大的露天音乐节、表演艺术节。图/wikipedia
“他们显然是反物质主义者,但又感觉作乱没什么意义,这个作乱也非常丑恶。于是他们经由放大本身的那种作对姿态,强烈地表达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一切都是虚无。我认为这个表达很真实、很强烈。”李皖说。
还有“声音碎片”,李皖也赐与了高度评价:“这是2002年以来最主要的中国摇滚乐队——以近乎悄然无闻的体式。”在这个稳定的器材崩溃了、“只有情歌”的时代,“声音碎片”一向站在瓦砾上奋发地唱着歌。
讴歌什么呢?这支乐队如斯讴歌摇滚乐失语后的景况:“经由一个村庄之后/我们倏忽失去了说话/经由一座城市之后/我们锐意丢弃了声音/一切表达都是多余/平坦不了某个夜晚/唯有情歌貌似纯真/会唱的人却已静默。”(《情歌罢了》)然而,赫胥黎试图在《艳丽新世界》中敷陈我们,在一个科技蓬勃的时代里,造成精神扑灭的仇敌更或者是一个满面笑容的人,而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生猜忌和仇恨的人。
2017年7月31日,英国布里斯托尔,“Upfest”陌头涂鸦艺术节中的约翰·列侬形象涂鸦。由约翰·列侬担当主唱的披头士乐队是20世纪60年月“反传统文化活动”的主要鞭策者。图/Dalens
一位圈内子士透露:“上节目之前,某年青年头乐队的进场费是1.5万元,上节目之后,进场费直接涨到了30万元。”当“野生”“贫穷”这些摇滚乐队共有的持久的标签逐渐被资源蚀落,无论是“草东没有派对”“声音碎片”,照样更多已经或或者经由公共媒体进入主流视野的摇滚乐队,从地下走上地上,他们的路比前辈的更难走。
李皖对此则持乐观立场。他认为,被资源吃掉的人触目皆是,但也有借助资源的力量遨游起来的人,好比披头士和滚石乐队。“你处在一个资源的世界,你就不克否认资源——你否认资源,就相当于你拒绝了生存和成长的或者。”
于是你会看到,当整个世界变得贸易化、物质化、消费化、娱乐化,摇滚乐身在个中,一边与之环绕与妥协,一边自嘲着高歌,“唱得脆弱又凶横,低声下气又十足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