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系列丨酷吏当道 刑狱之苛

主父偃的死，换来了齐、燕两国权利的平稳过渡。在刘彻集权的过程中，主父偃也绝对是厥功至伟的一位人物，然而，最终却落得身首异处、满族皆诛的下场。当然，除了主父偃，齐王和燕王也是这次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但是对于燕王和齐王自杀的结局，难免令人唏嘘，同时也令人好奇：为何二人都要选择自杀？况且，比起燕王已经被盖棺定论的罪行，齐王的事情毕竟还不到完全没有转机的时候，为何齐王不再为自己争取一线机会，而选择了自杀？

倘若真的罪不至死，或许在牢狱之中度过一段时日又可恢复自由身，何至于走上自杀这条不归路呢？

因为比起自杀谢罪，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是他更不想面对的，那就是刑狱之苛。

犹记得开国将军周勃被冤谋反之后，在狱中被狱吏百般刁难，最后不得不奉上千金以求脱身，出狱后忍不住说：“我曾经率领百万大军，却没想到这牢中的狱吏竟是如此的尊贵！”

汉朝刑狱之苛，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无不畏惧，这是不同于大汉王朝繁华欣荣的另外一面。而将这刑狱之苛发挥到极致的，正是连开国将军周勃都畏惧的、汉朝政治舞台上的重要角色——酷吏。

酷吏，亦是刘彻集权过程中，另一把锐利的刀刃。

武帝时，能称得上名号的酷吏，光《史记》里就记载了十人，而举国上下不被我们所知道的，不知还有多少。当时，最被刘彻重用，也是刘彻时期刑法严密的代表人物，非张汤莫属。

张汤其人，生来便是做酷吏的天才。

记得年幼之时，张汤被父亲误会偷吃家中的肉，不甘心的张汤掘地三尺，终于将偷了肉的那只贼老鼠逮了出来！随后，少年张汤亲自开庭问审，身兼上告者和审判者，将老鼠的罪证写得明明白白，最后判定：罪鼠鼠脏并获，判斩立决！

然而让张汤父亲惊异的是，张汤小小年纪，所写文书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就像是出自于经验丰富的老狱吏之手！由此，张汤的父亲随后便让张汤一心学习办案的文书。

后来，张汤在长安担任小官，任职期间，凭借利落的办案能力，一路升迁无阻，最终被彼时还是丞相的田蚡举荐，来到刘彻的身边，担任御史。

公元前130年，窦太后之外孙女、汉武帝第一任皇后陈阿娇，被人举发在宫中使用巫蛊之术，刘彻大怒，立刻命人严查，接手这件案子的，便是张汤。张汤办案追根究底，一查就揪出了三百多人，最后，陈皇后被废，唆使陈皇后使用巫蛊术的女巫楚服被腰斩，其余涉案三百多人全部被施“弃市”（斩首）之刑。

而因为在陈皇后巫蛊案中的优秀表现，张汤从此便开始被刘彻重用。

张汤被重用之后，刘彻交给张汤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修改律法。

张汤和另一个名为赵禹的酷吏代表人物共同参与这项任务，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经这两人的手，最终的成果是张汤修订的《越宫律》共27篇，赵禹修订《朝律》6篇，汇同汉初萧何的《九章律》与叔孙通《傍章》18篇，合称“汉律六十篇”。

史书说，西汉律令共三百五十九章，法令细密繁多，记载法令的竹简几乎能将一间阁楼填满。

然而，还不仅如此。

经张汤、赵禹等人的修订，汉朝的死刑多达四百零九条，仅“死罪决事比”就有13472 件（决事比，汉代法律形式之一，即已判决的典型案例汇编后经皇帝批准，具有法律效力，可作为判案的依据）。

在张汤这些酷吏的推动下，武帝时的律令变得更加完整和详细，却也更加严苛和残酷。

株连三族的刑罚我们已经不陌生，游侠郭解、主父偃不都被诛了全族吗？然而这与汉文帝在位时废除连坐的举措完全是背道而驰。

文帝时废除的肉刑，也在此时被恢复，我们最为熟知的太史公司马迁，便是这严刑峻法的受害者之一。

所以，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走进那监狱申诉，是很多人的选择，毕竟与死亡比起来，生不如死更可怕。齐王如此，此后，还会有更多的人。

如张汤这样的官员，在修订法律的时候，将原先竹简上所记载的律令条文用刀削去、再写上新的条文，因此被称为刀笔吏。而刀笔吏，也成为彼时最令人胆寒的官员。

张汤不仅制法严峻细密，判案风格亦严厉苛刻。凭借着这些，没过多久，张汤便被正式晋升九卿之一、掌管司法的最高长官——廷尉。张汤病重时，刘彻甚至曾亲自去慰问，满朝文武，能有几个有这样的待遇？

刘彻为何会重用张汤这样的酷吏？

其实，任何事物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性，张汤这样的酷吏亦然。在刘彻、张汤之前，汉初已经有不少酷吏的存在，即使是在号称治世的文景之治时，亦有像郅都这样的名震天下的酷吏被皇帝重用。

郅都在接任济南太守时，济南郡的大姓宗族有三百多家，他们横行当地、为非作歹，原济南太守完全无力招架，郅都甫一上任，就先将其中几个首恶分子的家族全部诛杀，震慑得剩余家族从此再不敢和官府对抗，一年多后，济南郡路不拾遗。

这便是酷吏存在的缘由。因为，除了他们，没有人能毫不手软地将那些豪强、权贵之人绳之以法。

而自文帝时，诸侯权贵、豪强商贾、各地游侠……就是除匈奴以外最让朝廷忌惮的存在，要削弱他们的权势，稳固中央的统治，除了需要“推恩令”这样的温柔刀，更需要关键时刻能一剑封喉的锐器。酷吏，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场的。

此后，如张汤这样的酷吏还会在更多的事件中，写下属于他们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比如，震惊天下、牵连致死者达数万人的淮南王、衡山王谋反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