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达、王宁先生：“时”、“待”同源说

文 | 陆宗达、王宁

《训诂简论》①第一版“训诂的运用”一节中，曾谈到《论语·阳货》“时其亡也而往拜之”中的“时”是“待”字的假借。该书再版时，拟将“时”是“待”字的假借，改为“时”与“待”通用，或“时”与“待”同源。这篇文章想就这一点作些解说。

“时”在古代文献中当“待”讲的证实好多。如:

王引之还引《易纬坤灵图》和《乾元序制记》的论述作为此说的参考。王氏父子对《周易》这两条的注释是准确的。除此之外，“时”与“待”的关系，还能够提出以下佐证:

凡此各种，都可见“时”、“待”二字不只能够互训，字也多通用。

然则，“时”与“待”事实是什么关系呢?王氏父子认为它们是假借关系，这个说法对照含混。王氏父子的“假借”，实际上包含两类情形，一类是同音借用字，即偶然同音之字的互借，故音同而义殊;另一类是同源通用字，即记录统一语根派生词的字互通，故音近而义通。这两类情形是素质分歧的两种现象。王氏父子将它们混为一谈是不当的。“时”与“待”的情形属后者，不属前者。

“时”与“待”均从“寺”得声，古韵都在“哈”部(段玉裁第一部)。“待”属“定”纽，“时”属“禅”纽。按古声纽“照”系归“端”系的纪律，“禅”纽在上古音韵中恰可归“定”纽，所以二字上古同音。从意义上看，《说文·二下·ㄔ部》:“待，竢也。”《十下·立部》:“竢，待也。”“竢”、“待”互训，它们的根基词义是“止”:

这些都可证实“待”与“止”同义。古代词义中，空间与时间的概念是类似的。空间之止曰待，今通俗话读dāi。待的处所叫“址”—“址”即“止”的后出字。时间之止曰“时”。《说文·七上·日部》:“时，四时也。”四时就是一年之中四时停留的时段。今天“守候”的“待”通俗话读dài，也是比及某时的意思。“时”也与“处”类似:

《庄子·逍遥游》:“犹时女也。”司马彪注:“时女犹童贞也。”

从“时”训“处”也可看出时间、空间义类似。再从“时”的同源字看:

这个“莳”，是将育好的苗平均地插在地，也就是移苗。苗待的处所叫“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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