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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少纳言说：“秋天最美是黄昏。” 我说，黄昏里最美的则是雁阵。

夕阳照西山时，点点归鸦急匆匆地朝巢里飞去，成群结队的大雁在高空中比翼联飞，那排黑色的诗行灵动了文学史上的整个天空。

从二千五百多年前，《诗经》里的那位佚名才子作诗曰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动劳于野。”

以鸿雁起兴为服苦役的人鸣不平开始，到唐诗的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秋季南迁的大雁是游子的思乡之情和羁旅之愁。不知它何时能将这浓烈的思念带回故乡。

再如薛道衡在北朝做官时，出使南朝陈，写下的《人日思归》“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意思是早在花开之前，就起了归家的念头；但等到雁已北归，人还没有归家。

寥寥几字， 把自己思归、思乡、思亲的情含蓄而又婉转的表达出来，仿佛看到他北望归雁、计算归期的样子。大雁自在地飞舞，撒下一路盎然的诗趣。

汉武帝时期，汉朝与匈奴之间战争频繁。汉朝派苏武出使匈奴被扣，苏武宁死不降，后被流放至北海牧羊。

汉昭帝即位后，与匈奴结为姻亲，汉朝要求匈奴遣返苏武，匈奴单于谎称苏武已死。

在探知苏武下落后，汉使扬言汉天子在上林苑射得一雁，雁足系有帛书，说苏武在一荒泽中。单于只能交还苏武。

后来，人们就以鸿雁代指书信和传递书信的人。

王维《伊州歌》：“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余。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用鸿雁传书，寄托内心的思乡之情。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云卷云舒间谁可把书信带回？李清照彼时已与赵明诚分别，她怀念过去的美满，但一切不复从前。雁归来于她而言像是一场祭奠韶华，寄托哀思的仪式。

晏几道则在 《思远人》中写“红叶黄花秋意浓，千里念客行。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晚秋的悲凉使思慕之情愈加深重，满眼的期许全部寄托于鸿雁的归来。

书信所托是痴男怨女的相思与愁苦，且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只得一偶相伴。

清代黄钧岸在《金壶七墨》中概括“禽类中雁最义，生有定偶，丧其一，终不复匹。”

元好问因大雁殉难作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 寒暑。”

以“问”诛心，以“情”绕字，大雁犹如忠贞的烈士。它传递的是寄托，更是一份希望。

群飞群落，扶孤携幼，是为仁。一雌一雄终身为偶，至死不渝，是为义。迁徙万里依序而飞，或人字或一字排列成阵，可谓礼。群飞时衔芦以避落弓缴避退鹰华，夜晚老雁守夜以避伤害，可谓智。秋日南迁，春日北飞。义无反顾，信实守约，可谓信。

儒家在倡导人性伦理的修行时，总结出仁义礼智信的五常标准。或许大雁是最能诠释五常精神的物种。

鸿雁是随阳之鸟，秋色萧条，秋容有红蓼。秋风拂地，万籁也寥寥。惟见宾鸿，冲入在秋空里，任逍遥。一举万里兮，天下何小小。

年年秋去春来，鸿雁的身影一次次映上蓝天，也一次次牵动着人们的目光。

秋虫潜鸣，是对寒冷的畏惧和哀叹，

鸿雁南翔，却是对寒冷的抗争，

对光明与温暖的追求和向往。

听秋虫之浅吟低唱，

不免产生物华将尽的寂寥之感。

看鸿雁之布阵南征，

却令人心境开阔，精神振奋。

当锦瑟的韶光渐行渐远，

秋日的萧瑟再也无法掬起盛夏的葱茏。

只要知道

鸿雁南飞，总有归期。

我们就依然可以站在这里，

以最从容的姿态，将万千繁华赏尽，

携一丝风轻云淡，笑看流年。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文 | 国粹君   来源 | 国粹读书（guocuidu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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