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是怎么熟悉“人从哪里来的”，我们的“神创论”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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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青大私塾 出品

文：王剑

编纂：莉莉丝

固然我们现代人都知道“人是进化来的”，但活着界各个区域，各个民族的汗青上，对于人类的发源都有着分歧的神话传说，即“神创论”。

如北欧神话中有诸神用梣木造汉子，用榆树枝造女人，神再付与他们生命。

希腊神话中有普罗米修斯（也有说是宙斯和珀耳塞福涅）用土壤造人，由雅典娜吹口气付与生命，所以人叫“Homo”，因为人是由泥土（Humus）而来的。还有一说是普罗米修斯之子丢卡利翁和老婆皮拉向背后扔石头变人。

图1 石头正在化为人

图2 米爽朗基罗 西斯廷教堂天顶画 《创世纪·缔造亚当》

• 那中国前人是怎么熟悉“人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的“神创论”是什么呢？

关于中国“造人”的传说，相信今天每一个中国人都能脱口而出——“女娲造人”，甚至今天幼儿园的小同伙都知道。这首要归功于我国神话学家袁珂师长（1916-2001）一篇原题为《女娲缔造人类》（选自中国青年出书社1963年版的《神话故事新编》）一文，写的非常生动，后来这篇文章还入选了《部编七年级语文上册》，加倍速了这一神话的普及。

不外“女娲造人”固然很好的展示了中国前人关于“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这一问题的懂得，但这里还暗含着很多疑点。

图3 女娲造人

关于“女娲造人”最早的出处，见于东汉泰山太守应劭著的《习惯通义》，书中只是《皇霸·卷一》提到了《春秋》、《礼记》、《尚书》等关于“三皇”的分歧说法，有宓羲、神农、燧人、回禄、女娲，应劭本身剖析他们的进献，认同《尚书大传》的说法，宓羲是人皇、神农是地皇，燧人是天皇，这三个应该是三皇，最后才是回禄、女娲。此外还在《第六卷·声音》中还提到了乐器簧的发现，应劭引用大约是由先秦时期(亦有说汉代)史官修撰的《世本》中“女娲作簧”说簧是女娲发现的。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关于女娲的记载了。

也就是说应劭书中并没有提女娲造人的故事，为什么我们还说，造人的故事最早见于《习惯通义》呢？

据《隋书·经籍志》记载“《习惯通义》三十一卷、录一卷，应劭撰，梁三十卷”，后人始知南梁时为三十卷，《新旧唐书》都说是三十卷，但不知什么原因，或者是因“安史之乱”遗失，然而到了宋仁宗时，就仅存十卷，时有名科学家、宰相苏颂（就是发现水运仪象台那位）曾校注过《习惯通义》，他手中只有十卷，收集一些佚文编在《佚文》部门。

恰是在这些佚文中，提到了“女娲抟黄土作人”，佚文是从宋太宗《宁靖御览·第七十八卷·皇王部三》中发现的，个中“女娲氏”条，引《习惯通》一段话：“俗说六合拓荒，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认为人。故富贵者黄土著也，贫贱凡庸者縆人也。”

图4 《习惯通义》，汉唐人多引作《习惯通》，东汉泰山太守应劭著。

这里首先就有一个问题，“女娲造人”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是应劭所作。因为唐中后期的马总所编的《意林》中，记载的《习惯通》就已经残缺不全了，《宋史·艺文志》“杂家类”就记载“应劭《习惯通义》十卷。”晚清学者章学诚就认为，《习惯通义》原本就是十卷。横竖现存的十卷中，都没有“女娲造人”的记录。

故此我们不禁猜忌《宁靖御览》中的这段“女娲造人”的故事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是单单是“黄土”，正好和我们的肤色一致，还特意说“富贵者黄土著也，贫贱凡庸者縆人也”，要知道宋朝自竖立起，就社会矛盾对照尖利，四川还爆发了“王小波、李顺起义”，标语就是“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一个王朝刚竖立，就爆发农民起义，实属罕有。很或者是为缓解社会矛盾，本身编造出来的，为“贫富不均”找托言，要不为什么刚到宋仁宗时，苏颂从新校注时手中就又只有十卷了，编《御览》时的《习惯通》哪去了，才几十年就不见了。究竟宋真宗还自编过“天书封禅”的闹剧。

北宋宋承编的的《事物纪原·卷一·六合生植部》“人”条，也是用《习惯通》这段话，和《宁靖御览》一般。宋承也许是宋神宗时代开封人，“自博弈游玩之微，鱼虫飞走之类，无不考其所自来”，这小我稀奇喜欢考据什么是怎么来的。这本书甚至有人认为是明朝成书的，因为提到“宋朝”都用“宋朝”，而应该是“本朝”。不管怎么样，老是在《御览》之后，作者或许基本就没看到过《习惯通义》，而是直接就照抄了《御览》。

总之，我们如今能看到的关于“女娲抟黄土作人”，切实的文字，最早都已经是北宋的了。

图5 女娲造人 的相关记载

我们都知道关于女娲有两个故事，一个“造人”，一个“补天”，这两个故事发生的时间一定是先造人，有了人，女娲为了救人，才去“炼石补天”。可《习惯通义》却没有“女娲补天”的记载。

“女娲黄土造人”是东汉时显现的，而“女娲补天”的故事在西汉的《淮南子·览冥训》中就有具体的记载了，“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

《宁靖御览》中“女娲氏”条，也是补天在前，造人在后。

此外《列子·黄帝》中提到“庖牺（宓羲）氏、女娲氏、神农氏、夏后氏，蛇身人面，牛首虎鼻；此有非人之状，而有大圣之德。”《汤问》也有：“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厥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列子，名御寇，战国时代郑国人，《列子》又称《冲虚真经》。共八卷，相传为列子所撰，但成书于大约晋太康二年后，书中掺杂了大量魏晋时期人的思惟、词语、句式，《列子》书中只提到了“补天”，基本没有“造人”的故事，可见在女娲造人的故事，在魏晋还不是稀奇风行。

图6 《列子》别名《冲虚真经》 ，是战国早期列子、列后辈子以及厥后学所著

关于女娲的记载却早已有之。《山海经·大荒西经》中：“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值得注重的是，《山海经》里可没有说女娲造人，而是说女娲的肠子化成了十个神，郭璞注说：“女娲, 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 一日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所以不是女娲造人，而是“女娲造神”。

图7 汉墓中的宓羲、女娲像

《楚辞·天问》中只有一句 “女娲有体，孰制匠之？”也没说女娲造人。并且这两个“女娲”也未必是一小我。前面提到过的《世本》就有：“禹娶涂山氏之子，谓之女娲，是生启。”

《宁靖御览》中“女娲氏”条，八条引用，只有一条提到了“女娲造人”。

关于前面提到的《世本》中“女娲作簧”，东汉宋均（早于应劭一百多年）注“女娲，黃帝臣也。”汉末大才子曹植的《曹子建集·卷七》中有“三皇五帝赞”，三皇是宓羲、女娲、神农，个中《女娲赞》：“古之国君,造簧作笙。礼品未就,轩辕纂成。或云二皇,人首蛇形。神化七十,何德之灵。”也没提到女娲用黄土造人。

却是许慎的《说文解字》说：“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

前面提过高承的《事物纪原》，写各类事物发源，个中卷三《旗旐采章部》有三样饰物的发现，是源于“女娲之女”，离别是：“簮；头*；钗”

图8 摘自清《钦定四库全书》

可见在应劭之前，女娲未必是神，也未必是就是一小我，也没有过造人。或者有两个女娲，一个女神，一个是氏族首脑。《淮南子·说林训》中有关于造人的论说，“黄帝主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娲所以七十化也。”按东汉高诱的注释，“黄帝，古天神也，始造人之时，化生阴阳；上骈、桑林，皆神名；女娲，王世界者也。七十变造化。”也没有明确说是女娲造人。从“女娲之女”看，女娲应该是母系氏族公社时的一个女性部落首脑，“阴阳、耳目、臂手”或者指的分歧部落或许部落分工，“七十”是数字，“变、化”是指部落图腾转变，借指部落强大归并，“女娲之女”或者也是女性首领。

“补天”的故事，恰是反映她与天然作斗争或是调解部落辩说，在“补天”的过程中，部落络续地接收、融合、强大。所以，不是“女娲造人”，而是女娲培养了我们华夏部落，培养了我们中华民族，是我们民族形成初期有主要进献的女性首领。

图9 女娲补天

我们来看应劭的生活年月，《习惯通义》的成书大约是公元194年到204年之间，这是什么时候，小说《三国演义》第十回，提到过应劭，“乃遣泰山太守应劭，往琅琊郡取父曹嵩。……应劭死命逃脱，投袁绍去了。”

小说以黄巾起义起头的，“黄巾起义”爆发于公元184年，黄巾起义是怎么爆发的，就是经由民间..，之后的张鲁、于吉、左慈也都是这些人的代表，张鲁割据汉中，于吉的信徒刺杀了孙策，可见其势力之大。

图10 黄巾起义

其时社会动荡，榨取严重，人民难以生存，导致公民思惟杂沓，民间多淫祀，充溢各类崇敬、禁忌，不乏装神弄鬼、勾引人心之徒。应劭是和黄巾军做过战的，他出于“为政之要，辩风正俗”的目的，要规范这些礼仪、习俗。这就不难懂得为什么要把本来的部落首脑，酿成神来“造人”了，起到以正神对邪神的目的。

个中一个主要的时代配景，就是“女娲造人”故事的形成时代，释教已经传入中国100多年了，受了印度婆罗门教“梵天创世”的影响。中国神话华夏本是没有“神创”的传说的。无论是《聊斋》中的各类妖精，照样石猴孙悟空，照样《白蛇传》，不管是动物、照样植物、甚至是器皿，想要成人，都是天然演变，经由几多年，收六合之灵气，等等，总之是个迟缓的演化过程。相反“女娲造人”是个“速成”的过程。

图11 印度婆罗门教

我们的神话中是没有一个全能神，这个神无所不克，吹口气，泥人就活了。释教中的佛能够，佛能够解万般疾吃力，无所不克，创人当然也不在话下，中国神话中没有一个神仙能够。加之此后的魏晋南北朝，释教风行，“女娲造人”的故事，天然也就被中国人所接管了。

从先补天后造人，能够看出，在女娲造人这个故事之前，中国人应该尚有一个“造人”的理论。要不为什么东汉甚至或者更晚才显现“女娲造人”的故事呢，只能解说东汉之前的中国人知道人是怎么来——那就是“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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