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服化道”：到世纪坛看真实的魏蜀吴

2020-05-30 01: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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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

文化主题特展

1月23日-6月18日

中华世纪坛艺术馆

作为经典文学的《三国演义》家喻户晓。但，尽管早已看惯三国故事里人与人的出色互动，却未必能对那段如火如荼汗青睁开的情况、舞台以及“服化道”有所体味。“人靠衣衫马靠鞍”，若是汗青剧中的三国英雄裸体赤身、空手空拳，绝代气概大约无从说起。幸好文献短板给汗青人物带来的“困惑”，还有“上穷碧落下鬼域，着手动脚找器材”的考古工作者赐与填补。近百年零细碎碎的文物储蓄，群雄逐鹿华夏的金戈铁马已经依稀可见。走进中华世纪坛，徜徉于一度风靡东瀛的“三国志文化主题特展”，透过那一组组历经时光浸礼的遗存，或能让我们隐约看到想象中熟悉而又生疏的彭湃时代。

世界何以三分

假如中国自古以来便有收集传媒，那三国故事该当是经常能冲击热点榜单的话题。而从长时段的汗青来看，《三国演义》的显现当然是引爆三国话题热度的要害节点。“三国志展”显然深谙于此——其以明清时期对三国故事的记忆、书写和演绎为序厅的首要内容。出土、收藏于全国各地的三国故事图像、雕塑，组成了目前人们想象三国的第一重门户，让观众首先步入了群体记忆泉源的追溯，从而形成了记忆表层——明清汗青的文艺衍生品（记忆溯源）——三国汗青文物（汗青底本）如许的递进条理，陈列所域的张力便在条理间差别中舒展。对三国故事陷溺愈深，便愈能感想到这重张力所带来的强劲、弯曲而丰沛的常识冲击与文化体验。

清木雕赵子龙大战长坂坡亳州市博物馆藏

林俊杰唱：“东汉末年分三国，狼烟连天不休。”三国的故事老是要从东汉说起。两汉，作为长达四百年的统一王朝，对于中国族群认同感、文化凝聚力的形成，显然意义不凡。“认同感”“凝聚力”如许的字眼，读起来似乎显得朴陋，但在展览中却落脚于时人生活的点滴。甘肃出土的青铜车马，是汉代遍及的样式，在四川的画像砖、陕西的出土物中，亦能见到同款。头小颈长、颀长腿大屁股，恰是西来天马的特征，印证着汉武帝打通丝绸之路的伟大影响。

东汉青铜车马甘肃武威市雷台墓出土

东汉车马过桥画像砖四川省成都会跳蹬河出土

材质各异、形式却大同小异的各地耳杯，图像、实物互见的楼阁，还有遍及风行的画像砖石，均见证着大一统王朝的影响与魅力。而大一统的宿世，恰是后来三国均不甘于近况的原因——前人已经树立了楷模，谁心中又能没有统一山河的幻想呢？

东汉鎏金彩绘铜长方案鎏金彩绘铜耳杯河北省涿州市上念头古墓出土

《三国演义》和相关经典电视剧，给人们留下的东汉末年印象：铁蹄铮铮、连天狼烟。细究字里行间祸结兵连的原因，则是太监擅权、农民起义、军阀争霸等“人祸”。这些“人祸”或者让局中人或浑然不觉或痛并康乐，但却早已被后来的观察者频频总结。与之相反的是，“天灾”或者让个中人有切身痛苦，冲击力更大，其影响却并非常为后世的故事讲述者所体味。至于天然情况长时段的周期性转变，便更难令人洞悉。所幸，“人祸”的教训见于史，“天灾”的陈迹存于物。

三国吴黄武弩机附木臂湖北省江陵纪南城南水门出土

经由对细碎史料的梳理和情况考古研究，学者们已经视察到，从东汉之初直至六世纪，我国天色趋于严寒，三国时期的平均气温已低于汉武帝时期。展览的指导词便试图提醒这一少为公家所知的视察角度。东汉“小冰期”所导致的情况趋于严寒，会使得东汉统治者承受更多的统治压力，这些压力既有粮食减产歉收带来的内忧，更有游牧民族不胜严寒一再南下的外患。而当内部轨制也积习难改，无法应对，盛极而衰的颓势，便无法挽回。于是各地群雄以忠义之名，“毛遂自荐”为朝廷分忧，起兵混战。展柜中的刀戈弩箭透射着一时间的如火如荼。而纷争的究竟，就是北曹魏、南蜀吴的三国鼎峙。

北曹魏

小说《三国演义》以蜀汉为正统本位，曹魏是“霸屏”时间最久的大反派。但从客观来讲，曹魏在形式上得东汉禅位，在地皮上居政治经济焦点要地且面积最大，在后续成长中为统一世界的西晋所继续，却是最具正统的气概和风格。它显然是三国中实力最强的政权。

曹魏政权的成功，当然与创始人曹操亲切相关。作为经久不衰的网红人物，曹操在2009年成功把舆论热点引向了发现其陵墓的考古文物界，让其时历久以来远离公家视线的考古工作者在闪光灯下不知所措。这般情境，若是阿瞒地下有知，也会暗搓搓地满意失笑。而激发伟大争议的曹操墓，此次也被引入展览。策展者在设计曹操墓相关的文物时，特意在展厅模拟了部门墓室空间，以使观众亲身感触此墓室的体量。而如斯设计，则向观众暗示了考古专家论证曹操墓为真的一个根蒂来由，即墓葬规模。

东汉三国魏 “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石牌河南省安阳西高穴曹操高陵出土

真实的曹操墓总占地面积约700平方米，与以往发现的曹休墓比拟，形制雷同，且规模更胜一筹。仅以此一点来看，能比曹操养子曹休地位更高的人群局限，实际已经非常小。而“魏武王常所用挌虎大戟”、墓主人六十明年的岁数、曹操墓自己的地舆位置，更将墓主人的身份定焦在曹操身上。十年前的计较让作为要害证据的几件文物尽人皆知，而墓葬中实际还出有一些精巧的小配饰，此次也加入展览。

东汉三国魏玛瑙饼（右上）、玉觽（左上）、鱼仔石镶饰片（下）河南省安阳市西高穴曹操高陵出土

墓葬的发现，能让我们聚焦于社会精英的个别，进而管窥时人的风尚。而城市考古，则更能透露出社会与组织面貌。曹魏邺城之名似不敷清脆，但说起位于其西北部筹算用于“锁二乔”的铜雀台，倒是尽人皆知。曹魏邺城为曹操之王都，它是中国城市成长史中的一座主要城市。邺城北有宫殿、苑囿、中央官署，南分里坊，且有较显着的轴线设计，与此前汉代首都的设计颇不沟通。如将隋唐长安城与之对比，可知长安城的规划亦从中所获良多。仅以邺城及厥后世的影响而窥曹魏政权的方方面面，所谓“奸雄”，其功过是非，或本不应由文学家的立场而随意决计。

曹魏邺城平面图展板

南蜀

《三国志》中，陈寿固然身世蜀汉，但其借不止一人之口称谓刘备为“枭雄”。这听起来不像个好词儿，包含有惨酷奸刁之意。好哭鼻子的刘玄德怎么能是这么一号人物呢？细细琢磨刘备的言行，或者还真有点儿桀黠的意思。单从宣传策略来说，在东汉讲究家世的社会情况下，起身之时拼爹十分主要。曹操的爹曹嵩背靠养父大太监，官至太尉，孙权的爹孙坚是处所军阀，而刘备呢？正本是个不入流的卖鞋小商贩，但，若何人家姓刘，硬是给本身扒拉出来一个稀奇能生的祖宗中山靖王刘胜来攀援，所建政权还号称继续了汉室大统，这宣传工作施展出的深奥机谋，实在令人信服。

西汉鎏金银乳丁纹铜壶、错金银铜豹满城汉墓出土

而刘备这一拨儿“骚把持”，直接惠及“三国志”展览。正本三国比拟，蜀汉政权方面既无曹魏帝王级大墓的发现，也贫乏朱然墓漆器、走马楼吴简等罕有遗存，但偏偏刘备认的老祖宗中山靖王刘胜的墓葬是环球罕有的主要墓葬，顺手祭出几件铜器，其主要水平足以与魏、吴两家平起平坐。

东汉铜孟腾子母印云南省昭通市二坪寨梁堆墓出土

当然，刘备的本事不止于认祖归宗，还在于他挖掘了“宝藏男孩”诸葛亮。广为人知的诸葛亮伐魏，是个相当悲痛的失败故事，但他对蜀汉少数民族区域的斥地非常成功，而这恰是此次展览拔取的蜀汉亮点。展览中所展的孟腾子母铜印出土于云南，孟腾，或者恰是诸葛亮七擒七纵的孟获族人。云南区域浩瀚汉式遗物的发现，证实了汉晋时期西南区域与华夏文化的亲切交流。

东吴

刘备固然存在感最强，但若细观三国地图便可知蜀汉政权实际最弱。与之比拟，同处南方的孙权显得低调务实，闷声发大财，同心搞经济。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行动，就是派人出海与夷州（..）、珠崖（海南）、扶南（柬埔寨）、林邑（越南）竖立关联，堪称中国海洋资源斥地与帆海事业的标记性人物。与孙吴政权相关的主要文物发现实在不少，此次展览重点展示的几组均与经济运动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三国吴青瓷堆塑人物楼阙魂瓶南京上坊凤凰元年墓出土

首先是越窑青瓷。东汉晚期，以越窑为代表的南方青瓷烧制成功，代表了中国成熟瓷器的显现，是中国陶瓷手艺的一大飞跃。孙吴治下，恰是越窑青瓷生产的快速成长时期，从展览中所见的诸多精品，可知其已初具“素肌玉骨”之象，釉面平均亮光，光彩温润。用于丧葬的青瓷魂瓶，上部装饰内容非常雄厚，更反映了其时南方区域的生活情境。

三国吴孺子对棍图漆盘安徽马鞍山市朱然墓出土

其次是朱然墓出土漆器。朱然该当是蜀汉粉丝对照憎恶的人物之一，因为他曾与潘璋一路擒杀关羽，又随陆逊击溃刘备，为孙吴名将。但朱然墓倒是极其主要的考古发现。其位于安徽省马鞍山市雨山区，墓中出土了大量漆木器。漆木器是汉晋时期极具代表性的手工业产物，其在经济史、文化史、工艺美术史等方面意义不凡。但作为有机质文物，若非南方多水的特别埋藏前提，漆木器在两千年的氧化感化下几乎弗成能被留存下来。是以，朱然墓出土的这批漆器极犯难得。而展览中选用的这件孺子对棍漆盘又尤为特别。其底部有“蜀郡作牢”四字，表明其产地并非孙吴辖地，而是蜀汉。在疆场上，蜀吴针锋相对；在商场上，两地互通有无。如斯文物见于朱然墓中，尤显耐人寻味。

三国吴走马楼翰札长沙走马楼街出土

在展厅中，孙吴还有一组遗物，虽展示性不强，但却极其主要。那就是走马楼吴简。1996年，考古工作者在长沙市走马楼西街发现一批孙吴的编年翰札，数量达10万枚以上。仅是从欣赏的角度出发，翰札中包含各类书体，而魏晋时期又是中国书体书风演进的主要阶段，人人辈出，则这批材料的书法史意义不问可知。

而更主要的是，《三国志》虽名为“志”，但实际只有描写人物事迹的“纪”“传”，贫乏正史顶用于记录典章轨制的“志”。是以，经由《三国志》我们固然可以认识其时的一些史事，但却无法深入研究其背后的社会轨制、组织构造，与地处华夏、位居正统的曹魏比拟，吴制的材料就更少。而走马楼吴简的出土，正填补了这一缺憾。其内容中包含的大量经济、下层行政事务的记述，甚至可以启迪学者拓荒新的研究偏向。吴国的另一重世界，就此睁开。

明关公铜坐像新乡市博物馆藏

展览的最后，以关二爷压阵，似有多条理的意趣。他仿佛是在呼应：这尊关羽铜像为明代锻造，与《三国演义》同代，造像与文章呼应，展现出明人对三国时代的想象，正与展览开首的回忆溯源呼应。他仿佛隐喻着三国的记忆终局：三国之中，他不外是一名失败的将领，但时至今日，他却成了最风行的神祇，这中央的弯曲，这最后的究竟，是合理照样荒唐？他仿佛是在镇展：既是可贵的镇展之宝，也是百邪莫入的武圣。但若祛魅而观，他又有些像一位方才看完展坐在凳上歇脚的大叔，紧锁的眉头，落寞的深情，是不是想起了近两千年前的气吞万里如虎呢？

文/丁雨

摄影/丁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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