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系列丨杀与不杀的抉择（下）

贯高的扼喉而死，不但令刘邦大惊，更是令天下人惊异不已。

以贯高的谋杀之罪，即使刘邦将其诛杀，本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是谋害天子的大罪，即便张敖没有谋逆之心，也有管束不严之过，而刘邦却又一次地不按常理出牌。

刘邦平定陈稀归来后，闻听韩信已被处死，心中“且喜且怜之”。韩信的那句“臣多多益善”言犹在耳，如今却是这般结局，刘邦很想知道韩信死前究竟是何种心情，便询问吕后韩信死前可有说过些什么。

吕后将韩信死前的言语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对于韩信的指责和哀叹，刘邦并不感兴趣，但是他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蒯通。

还记得在长乐宫时，淮阴侯韩信在死前悲叹：“悔不从蒯通之言，如今死于女子之手，这就是天意啊！”

刘邦这才知道，原来韩信和蒯通还有过这样一段密谋，这蒯通竟然曾经多次怂恿韩信背叛自己，还是在与项羽僵持的紧要关头。这样的人若不趁早诛杀，日后说不准还会教唆谁觊觎这大汉江山……

在游说韩信自立无果之后，蒯通便做了巫师，远离了这诸侯之争。奈何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终究没有躲过刘邦的搜捕。

面对刘邦的质问，蒯通倒是没有丝毫的遮掩：“当年确实是我让韩信反出汉营自立为王，可惜他不听我的，否则，当今的天下已经与你无关了！”

“来人呐！煮了他！”刘邦不知除了这样还能如何发泄他对蒯通的恨意，下一刻蒯通便被侍卫架了起来。

“臣下有冤！”

“教唆韩信的事你已承认，竟然还敢喊冤？！”

面对愤怒至极的刘邦，蒯通坦然道：“大秦失了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去争夺，自然是谁有本事谁就能得手，况且那时候争夺天下，臣下只知道有韩信，并不知有您。再者，当初纷争四起，人人各为其主，就因为我们没有效忠您，您就要杀掉我们吗？那么多其他阵营的人，您杀得完么？！”

这个场景倒是像极了春秋时期的齐桓公和管仲，那时射了齐桓公一箭的管仲也只不过是忠于公子纠罢了。沉吟片刻的刘邦大手一挥，便让侍卫放了蒯通，免其死罪。

除了蒯通，还有一位，不仅公然抗命，甚至顶撞皇帝，竟也逃过一劫，此人便是栾布。

栾布与彭越本是至交好友，彭越被封梁王后，栾布被拜为梁国大夫。然而不巧的是，在彭越被捕时，栾布正在出使齐国。待他返回之时，彭越之身已被烹煮，只剩头颅被悬于城楼之上。

回国的栾布看到自己的恩人好友惨死，悲痛不已，看过一旁的告示，方才得知彭越因谋反而被诛灭三族，刘邦更是明确下令：但凡有人收尸或探望者，杀无赦！

栾布却犹如没看到一般，跪倒在彭越的头颅之下一边痛哭祭拜，一边奏禀此次出使齐国的事宜，无论于公于私，栾布都尽到了自己作为朋友和臣子的责任。然而这般行径对于刘邦来说，就是公然抗命，是大不敬之罪。城门口的官吏见状便在第一时间将栾布抓了起来，送到了刘邦面前。

公然忤逆天子的命令，已是死罪难逃，闻听事情的经过之后刘邦甚至没有给栾布解释的机会，直接下令将其丢进油锅。

而栾布却丝毫都不惊慌：“可容臣下说最后一句话再死吗？”

“讲！”

“当年您被困彭城，兵败荥阳、成皋一带之时，项王之所以不能顺利西进，就是因为彭王据守大梁，与汉军联合。如果那时，彭王转身离开，您还会有今天？！”

刘邦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状栾布又道：“如今天下安定，梁王安享太平有错吗？仅仅因一次征兵不到便被皇上疑心谋反，甚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赐了死罪，诛灭三族，您就不怕这天下的功臣心中惶恐不安么！”

刘邦依然没有说话。

“梁王于我有恩，如今恩人已死，我便索性随他去了，请皇上允许我自己跳进油锅吧！”

面对如此执着的栾布，刘邦无话可说，更是心生敬意，随即便下令释放栾布，命其为都尉。

这些本该定了死罪的人被刘邦一次次法外施恩，而韩信、彭越等五位本无反心的诸侯王却被制造了谋反的条件和机会……是刘邦在铲除功臣吗？不全是。是随自己的心情杀人吗？也不是。那么刘邦的杀戒，究竟因何而开呢？

有一个人，或许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我们明天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