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强：绞刑架下的追问，..人究竟有没有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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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原处刑前还不忘再撒一把信仰的“沙林”

7月6日，..奥姆真理教教主麻原彰晃以及6名骨干成员被送上了绞刑架。在行刑前的教诲室里，面对教诲师的“骨灰想有谁来领取”的询问，一直处于痴呆状的麻原，倒也有所醒悟，从喉咙口冒出“四女”二个字。四女？为什么不是“三女”？要知道四女是明确表态说过父亲是应该被执行死刑的，而三女则声称父亲是否下达了犯罪指令也是值得怀疑的。

麻原彰晃

照理说，从信仰父亲的角度看，三女才是忠贞的，而四女则是家族或教团的叛逆者。但在死去的寸前，麻原又颠覆了一个观念：真的未必就真，假的未必就假。看来这位教主在临死前，还不忘再撒一把信仰的“沙林”，让人晕眩。这天的上午，东京笼罩在凄风苦雨之中。

这里，引出的一个话题就是..人究竟有无信仰？如果说有的话，那当时这些年轻的科学家和医生为什么也相信人能悬浮的神话，并最终加入奥姆真理教皈依麻原呢？如果说没有的话，这些信徒都为教主献身（判处死刑）了，还说没有信仰吗？

其实，最早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思想史学者阿满利麿。他在沙林事件第二年，即1996年就出版《..人为什么无..信仰》一书。他在书中说，如果..人被问有无..信仰这个问题时，70%以上的..人会回答“无..信仰”。但就是这70%以上的..人，又会同时声辩自己不是无神论者，而是有着一颗..心。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原来是为了避嫌。避什么嫌呢？避无道德无伦理之嫌。因为在文明社会，..才是道德与伦理的母体。很难想象这个人是有道德且讲伦理的，但与..是无缘的。所以“无神论者”在日语的语境中，如同“无法者”和“无赖”之意。

在阿满利麿看来，..人无..信仰其实是对“创唱..”的一个反动。所谓创唱..指的是拥有特定教祖和明确教义的..。如基督教的教祖是耶稣基督，..的教祖是悉达多，..教的教祖是..。基督教一般通过学校和学术渗透，..一般通过日常生活渗透。虽然..在..人生活中影响巨大，如葬礼时采用..仪式；如..人很喜欢佛像，很多人都能辨别出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和地藏菩萨；如..人每年都会上坟扫墓，并采用墓前双手合十的拜佛方法。但就此认定他就是..徒，则绝不会得到认可，并辩解说我不是呀。我只是按世俗的习惯去做而已。

当然，还有基督教，面对高耸的十字架，面对刺破蓝天的尖塔教堂，..人更无法适从这种强势。所以，基督教在..始终只有0，8%的人口比例。就连基督教的因缘地九州的长崎地区，也只有强差人意的5%都不到的人口比例。

这表明强势的创唱..，与..人从绳文时代开始的狩猎采集文化并不吻合。因为狩猎采集文化一定是多神的而无法是一神的，一定是多智慧的而无法是大一尊的。这也意味着..人不信仰狭义的..（创唱..），从而构成了众多..人声称自己无..信仰的主要理由。同时也是重叠式信仰的一个正解：为什么只有1亿2000多万人口的..，信仰者却超过了2亿人。

放弃信仰有时比坚持信仰更重要

2017年1月，根据远藤周作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沉默》在..全国公映。本片导演马丁斯科塞斯坦诚这是一部尽全力表达对..文化敬意的影片。对这句话的理解，其难点在于“表达对..文化的敬意”。表达什么敬意？是..人发明用酷刑吊杀天主信徒使其弃教的敬意？是..人发明让信仰者脚踏铜板上的圣母玛利亚（意味放弃信仰）的敬意？..人让传教者流血牺牲。但导演说这是“..文化”。

《沉默》海报

令人惘然的同时，影片似乎也表达了这么一层意思：铜板上的圣母玛利亚，在神父的脚下，还是沉默再沉默。这里，作为信仰的上帝，你为什么沉默？

看来，上帝有时也扮演狡猾的角色：我的沉默，就是测试你的忠诚度。当踩踏完毕，失魂的躯体，确实轻松了许多，且能随风飘动了。

影片中放弃信仰的罗德里格神父取了..名，叫冈田三右卫门。一位..女人，成了他的太太。而这位女人的前夫，就是因为不放弃信仰而被吊杀。这里展现出的逻辑思路是：弃教，是灵魂的死；处刑，是肉体的死。是弃教还是处刑？两者对信仰者来说，结果都是个死。

所以，信仰者都必须背负着十字的重荷。这样来看，追求外在严酷形式的这么一种信仰生活，与..人天生的物哀心相不符。放弃信仰有时比坚持信仰更重要。这里直面的一个问题是：这不堪一击的信仰，这虚伪狡猾的信仰，值得用生命来捍卫吗？这是否才是导演所说的“..文化”？并对这种文化表达敬意？

在..，有很多在1995年3月20日（东京地铁沙林恐怖事件发生日）之后出生的年轻人，他们虽然没有..恐惧的体验，但对..信仰又有天然的抵触感。于是，在他们的身上，朝拜与旅游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

去三重县的伊势神宫，去岛根县的出云大社，去东京的明治神宫，就是去圣地朝拜的信仰行为吗？你问1000名..人，可能会有1000名..人回答你：根本没有这个意识，我们这是在旅游，与信仰无关。

问题的滑稽性在于：你说..人没有信仰，但..到处都有信仰的集散地。如稻荷信仰的稻荷神社，在..各地就有32000家神社，其中京都的伏见稻荷大社为总本社。八幡信仰的八幡神社，在..各地就有25000家神社，其中大分县的宇佐神宫为总本社。天神信仰的天满宫，在..全国就有15000家，其中福冈的太宰府天满宫为总本社。牛头天王信仰的八坂神社，在..全国也有5600家，其中京都的八坂神社为总本社。此外，..民间还流行着住吉信仰，浅间信仰，惠比寿信仰，山岳信仰，熊野信仰，冰川信仰等。这么多信仰据点，这么多信仰对象，还能说..人没有信仰吗？

世界上其实只有两个元素：美与真

问题的深层恐怕在这里。..人不拘泥于特定的..教主和教义，但他们选择已有..的部分，技巧地纳入于生活中。

在西方人看来，..是一种信仰，但在..人看来，..是一种生活。将..设施用娱乐消解其本真，..人做到家了。这种偏功能性的做法，使得..人早在前近代就让..设施具备行政功能，管理村庄户籍等，并让..介入婚丧嫁娶与生老病死的整个过程，表现出入世的一面。

在..，被选出的首相，不必向神宣誓，也不必向佛宣誓。但必须去皇宫接受天皇的任命状。当然，现在的天皇毫无神格可言了，但这种做法的实质就是在形式上保留了“现人神”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