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反思】平凡人的疾痛，天使的号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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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人的疾痛，天使的号筒 [转载出处：www.ii77.com]

文 / Phinehas

曾经看到网络上吐槽中国的宫廷剧，制造多少千篇一律的剧情，其中就有一个，大家常拿来开玩笑的。话说某位皇帝或者皇子偶染风寒，结果就咳嗽不止，旁边站着的妃子、太监们见状赶紧递上一条雪白的手帕，待咳完，妃子接过手帕一看，大吃一惊，花容顿时失色，奴颜端视着婢膝，配乐也跟着带出恐怖紧张的调子。啊！原本雪白的手帕上是一口殷红的鲜血。

我们不知道此种狗血剧情的历史根据何在，也不去猜测中国的编剧有多拿国人的智商开涮。这不，最近不是有某晚报头版登载，经大量研究表明，经常看新闻联播可以减少抑郁症的发病率吗？前一阵子热播的电影《我不是药神》，不就戳中了国人的神经吗？电影里面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哭喊着说，“谁家里还没个病人，你就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话音落地，不禁咳嗽了几声。我记得有本书里曾经这么讲过一句：人有三样东西不能隐瞒：咳嗽，贫穷和爱。越隐瞒，就会欲盖弥彰。

在我老家，邻居李奶奶自从得了风湿性关节炎，至今得有十五年了。我亲眼看着这个病怎么一点点夺取她的肢体能力，夺取她做事疾如风的个性。也看着她如何因着这个病开始认真地对待信仰，正视人生的有限。岁月在她的脸上不仅留下了皱纹，更留下了她继续仰望神过每一天的雕琢。

一个不足三百人的中原村庄，从我记事起到现在，那些死去的人中被病魔带走的是大多数。除了这位李奶奶，还有好几位得慢性病的邻居。他们对于疾病的熟稔就跟对土地的熟稔一般，没什么大的挣扎苦痛，就是平凡的生活。

有一次，跟一位朋友聊天，说起在很多人心目中带来激荡的当代实力派作家路遥的作品《平凡的世界》。我朋友说，这本书他一点也不喜欢。为什么？因为从头到尾，书中的人物没有一个是渴望平凡、拥抱平凡的世界的。年轻人被灌输的是改变命运，是过不再平凡的生活，因此，这本书的书名应该叫《超凡的世界》。

说到平凡人，我想起了我已逝的亲人——大伯。他与我父亲是堂兄弟，是我三爷家的长子。好几前年就已经去世，死后埋在我三爷的坟前，墓地所在的位置，就在我老家隔墙的菜地里。这几年在外奔波，难得回去几次，逢年过节回家总是会感慨墓地的草又比往年茂盛了许多，坟头的规模也随着风吹雨淋而变得平坦无棱角。他年轻时误了娶亲的时机，一直到死也没有结婚，更别提有一儿半女了。这种情况在农村往往被视为令人瞧不起的对象。

我记得大伯嗓门很大，烟瘾也大，抽烟从来都是抽那种带有甜味的没有过滤嘴的“黑烟”。因此，长年累月，他最惹人注意的地方就是没日没夜的咳。虽然我家离他的屋子还有一段距离，晚上还是能听到他响亮的咳声。我虽然感冒时也会咳，但从来不清楚为什么大伯的咳一直治不好。一直到他去世，都是和他的咳有很大关系。

因为大伯跟着弟弟过日子。村里人都劝他要多给自己留个后路，平时赚的钱不能全数上缴，要自己留一点应急。别人说这些都是悄悄地同他讲，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他回到家就会和弟媳说道说道又有谁跟他讲了要存钱之类的话。所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关心他了，可以想象，在他病的无法起来时，谁会来看他呢？他一生没有好友，没有儿女，没有亲人，更没有信仰，死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于离开。

咳，本是一种正常的机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保护机制，假如气管里有异物却咳不出来，严重的话是会要人性命的。但话说回来，咳的久了就会让人无所适从，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就没有精力，身体飘飘忽忽，做什么都没有活力。平时还挺和颜悦色不易发脾气的人，这个时候估计都会原形毕露，发现很小的差错都会让自己心烦意乱，更看不到生活的美了。

上周去教会参加查经，有位弟兄分享他最近的见证。就是跟咳有关。听他分享时，我还是一个正常的呼吸顺畅的人，所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气大了会引起咳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悯，他已快咳了半个月了，最近咳的肋骨都是疼的，于是自己就开始上网查长期咳的危害，结果都是让人毛骨悚然，各种说法应有尽有，什么引发肺癌啊，引发肺气肿啊，总之，就是咳是一件不容小视的事情，要尽快医治。

他就想到了死。他觉得死真的离自己挺近的，于是，他开始好好反省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习惯，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进行体育锻炼了。所以这次咳的经历，也让他开始郑重其事地作出决定，要和孩子一起进行体育活动，把身体照顾好，不能轻易就撒手尘寰啊！

我记得自己最近的一次严重的咳喘病是在结婚后的那个春天，也就是四年前。结完婚自己就病倒了，咳的根本停不下来。我妈一直嘱托的红糖姜汤水也不怎么管用了。后来，在学校厨房做饭的阿姨死活硬是拉着我到医院做检查，然后自掏腰包，给我治病，说都咳成什么样了，怎么还不去治疗。

那时，我们结婚可以说是所剩无几，阿姨知道我们工资不多，担心是因为舍不得花钱才不去医院的。所以，我就被她带在电动车的后座上，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跑，整整两周时间，终于把身体调整过来。

我也曾经历过少小离家，因为生病却不敢向同在外的亲戚开头的窘况，开口向工友借钱，得到的回复是“为什么不去找你舅？”而如今却是被阿姨不可抗拒的爱给拖到了医院，两相对照，心中更是对上帝的恩慈有了一份体己的认识。

而结婚的这几年，无论哪次生病，都是我的妻子陪在身边，嘘寒问暖，熬一碗姜汤，或者给我中医推拿，虽然带孩子很辛苦，每次都是忙完小的，就来照顾我。反之亦然。我们一家四口想来就是在这种互相照顾的过程里，体会着做人的冷暖。

生病的人很容易发火，这是不争的事实。仿佛有病在身，就像邪魔附体，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情绪和意志，平时温柔的在病中也变得冷硬，平时热情的病中也少言寡语。似乎一切健康时在乎的东西在生病时全都没有了意义，而如果疾病过重，别人可能会觉得他怎么会忍受得了。

其实，那是因为生病的人心在慢慢死去，被病魔攫住动弹不得，生命的光辉也都熄灭了。

这一次生病，又是来势凶猛，先是夜里浑身发抖，口里干渴难忍，接着就是发烧，咳的剧烈。药按时吃了，也不管用，感恩的是，上帝就是藉着这次生病，让我终于可以明白一点点他的心意。

首先，当我处在疾病的缠绕中时，以往我只是求神可以医治我，不耽误自己手上的工作，并没有想太多。可是这次，因为病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我就继续祷告，不再是单单求医治，而是藉着这次生病开始对付自己隐藏的怒气。我心里暗暗地说：“你是这样任性吗？难道在病中你就可以不再敬拜神、赞美神了吗？你还是小孩子吗？还需要周围人都来关心你，生怕不知道你生病了需要照顾吗？”

原来，人面对一时半会儿无法立刻得医治的境况，完全可以靠着主立刻摆脱病魔。至少，可以有一点点得胜的把握。保罗针对死亡发出的宣告对我的咳嗽同样适用：咳嗽啊！你的毒钩在哪里呢？咳嗽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呢？我一天虽七次咳嗽，我仍要起来赞美我的神！的确，生病的时候确实是人软弱的时候，生病比不生病好，这是常识。

再者，虽然小的时候对于大伯的咳嗽声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但是从未像今天这样令我意识到与神同在的宝贵。原来，神放在我们身上的任何一个重担都不会压垮我们，除非我们自愿在磨难中把自己拱手交给磨难当奴隶。病不得速速医治，但是恩典从未停歇啊！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能体会别人的苦痛，完全是基于上帝能感知我的苦痛，并且给我力量，使我得胜有余。回顾自己咳嗽的历史和家族的历史，更让我相信没有上帝的爱，多活几日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无人牵挂我的安慰，我也就自不必担心他人的利害。结果，就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更深更幽暗。

最后，我还是想说，既然生病对于大部分人并不是常有之事，那就更应利用生病的日子做一些平时不易展开的反省。我每咳一声，就当做是一次教堂的钟声。提醒我该赞美神了。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可能是在梦中，也可能是在繁忙的工作里，我都感谢那一声咳，提醒我：孩子，你该赞美神了，也许就是一句简单的祷文：主啊，求你怜悯我，如此便已足够。

你的身上有没有这样的小刺，类似于我的咳嗽声，比如牙痛？比如腰椎痛？或者只是长了麦粒肿？平凡人啊！无论是哪里痛，就把它当做天使的号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