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醒来，然后认认真真喝碗粥

是日惊蛰，据说一声雷能把虫子们吓醒，出洞觅食，之前很难懂得这种“夺门而出”的喜悦，倘若好新闻能像春雷一般尽快赶来，酿成卡夫卡那只虫豸也不是不成。

正午时分，大肠告小肠，窗外天色欠好，吧嗒吧嗒，雨早年一天晚上下到第二天正午，仿佛要把星星月亮冲到人世一样。烧水下面，白气蒙蒙，捞干后挖了一勺橄榄菜铺上，黑亮的橄榄菜静静地躺在热滔滔的干面上，琥珀色的油晃晃渗下，热气带着橄榄菜特有的香气，惹得人满口生津。面条筋道，橄榄菜咸香，热腾腾下肚，若是学北方人来一瓣蒜嚼着，再来一碗榄菜拌面也不嫌多。

橄榄菜是橄榄和咸菜加盐熬成的小菜。橄榄熬到发黑，去除涩汁，咸菜在缸里腌制了两三年后，自带酸咸香气，大火熬橄榄，咸菜剁碎后加盐加水加油，小火慢慢炖。外公说农村土灶柴火烧的最香。听那锅里熬着橄榄菜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想象着屋外雨沙沙下着，柴火哔哔啵啵，咕噜噜冒着这小菜，橄榄和咸菜都黑得油亮。

橄榄酸涩，最惹人的是那丝回甘，余味无限。年节待客，除去常见的小吃点心，功夫茶边那一碗青橄榄也特别诱人。潮汕人外出喜饮功夫茶，高铁上放下桌板，掏出便携式茶盘家伙，烧水冲茶也不少见。也曾见一大叔拽出一袋青橄榄，热情地号召着摆布同业者，嘎吱一声咬开，酸汁爆出，些许涩味瞬间侵袭口腔，徐徐地便有一丝甘甜泛起，只觉整节车厢都是清爽的橄榄味，还有潮汕大叔吸溜着热茶的声响。

橄榄除了做橄榄菜之外还能做成蜜饯，可咸可甜，一抹南姜腌制后更是旅人乡愁的依靠。橄榄剁开炖猪肺，去腥回甘，治咳嗽有奇效。最讨喜的是那口汤，鲜中带着丝丝酸涩，徐徐滑过舌尖，清爽袭来，微微回甘，神清气爽。

父亲说榄核仁也是好吃的，当然那是乌榄。乌榄食后，砸开榄核，榄仁香脆，在物资欠缺的年月，榄核既是玩具又是零食，小时的高兴和吃一般纯粹而简洁。

橄榄菜油多醇厚，舀一勺炒青豆吃，下酒或是就粥，都是不错的。青豆清香但味道寡淡，热锅翻炒后裹着些许橄榄菜，咸鲜诱人，徐徐咬下，豆子爆开，香气四溢，特别知足。鲁迅在《社戏》里感伤过：“真的，一向到如今，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往往念起这句，总想给师长介绍一下橄榄菜炒豆。

我扯了扯外公的袖子，搬起小板凳，回家。